写在前面的话:以下内容有剧透,介意勿进。
影评、书评都属于个人主观感受,有相同看法或不同看法都很正常。互联网的初衷就是让大家从相同看法中获得认同,从不同看法中受到启发。
(资料图片)
按照前期的预告片和宣传来看,电影《我爱你》就是讲老年人爱情的。看完电影以后,总的感受是:一流的演员,三流的剧本,还是值得看看的。泪点确实有,但不多。
我一开始对这部电影感兴趣,是因为李健唱了主题曲,还有叶童、梁家辉、倪大红、惠英红这些顶级演员。叶童真的是不演则已,一演就让观众恨不得顶礼膜拜。
电影开头写的是梁家辉、叶童友情出演,整部电影叶童没几句台词,戏份也不多。但只要她出现,梁家辉、倪大红、惠英红这些真正的演技派我都忽略了。我心里的演技排名:叶童、梁家辉、倪大红、惠英红。4个演技派里,惠英红也是很出色的,但奈何神仙打架,她稍微被压制了。她的角色怎么看都不像老太太。
叶童一出现,我知道她是叶童,我也知道,她就是那个患了老年痴呆症的、不同于常人的阿欣。她走路慢吞吞的,眼神呆滞。手里拿了一个红色的东西,看起来要去换灯泡(也可能是想把手里的东西往灯泡上贴),她爬得很高,手往上一伸,裤子掉下来了。倪大红饰演的常为戒本来在观察她,看到这一幕马上转头。就这么一瞬间,阿欣仰着摔下去了。
她第二次出现,也是老常第二次见她,是丈夫(梁家辉饰演的山哥)出去工作了,门没锁好,她自己跑出来,走丢了。她一个人坐在公园花坛边上,脚上没穿鞋,身上有点脏,鼻子下面挂着两条鼻涕,嘴里一直碎碎念,好像是问丈夫去哪了,怎么找不到你。
她把老常当成丈夫,然后尿了,水顺着裤子往下流。她把老常的外孙当成自己的儿子,惊喜地跑上前去,把小孩吓跑了,然后她大概是回到当年找不到孩子的情景之中,哭得不能自已。
我第一次流泪,是山哥找到她,大家一番交流之后,她说困了,山哥背着她回家,说放心睡吧。暴风雨过后的宁静让人觉得分外美好,我忍不住流泪。
她最后一次出现,是预告片里山哥喂她吃东西,我看预告片的时候以为是喂饭,看了电影才知道,喂的是加了安眠药的水。她有片刻的清醒,跟山哥说“老公,谢谢你。”山哥说“这一世,辛苦你了。”这一幕看得人心碎。
这一幕本来应该是梁家辉的主场,他的心理活动更丰富,动作更多,而且他是主导,但叶童毫不逊色。从演技来说,这一幕属于高手对决了。我就是看了这个片段,决定等电影上映以后一定要去看。
梁家辉的演技也是要顶礼膜拜的。他演的就是细水长流的日常生活,不经意间让观众知道他是谁,他有什么故事,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故事。这个角色大开大合的情节不少,最有戏剧张力的应该是他喂阿欣吃安眠药。老年痴呆的爱人全心全意信赖他,但他却是要带着她一起死。
表面看起来,是他在照顾失能的阿欣,但他说,他离开妻子不知道该怎么活。对于爱人所承受的精神、身体上的痛苦,他能感同身受,才能说出“这一世,辛苦你了”这句话。两个人吃了安眠药以后,躺在床上,他还是要跟她十指相扣。
总之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他对爱人满满的爱。爱她至此,却不得不带她一起死。因为她已经是癌症晚期了,要承受很大的身体痛苦,她甚至痛到偶尔清醒。
电影主线是老常和惠英红饰演的李慧如之间的爱情。对于老年人的爱情,人们常用“老房子着火”来形容,常李有点这个意思。但这个故事开头勉强能看,后面就是烂片常用的“她爱他,他爱她,但导演不让他们在一起,不然观众没戏看”模式。
电影开头,慧如和山哥在公园空地摆摊收废品,被社工劝阻,俩人跟社工理论。老常患有甲亢,易怒,他为社工打抱不平,说慧如和山哥是“坏人变老了”,掏出长鞭开始甩鞭子,众人纷纷退让。老常把慧如整理好的废品都打乱了,慧如冲上去制止,鞭子打碎了她的手镯。闹剧到此为止,慧如拖着废品走了。
看这一段都能猜到后面这俩人的感情走向了,不就是欢喜冤家吗?果然,老常女儿为了鸡娃,坚持让外孙子拜师学艺,做“非遗传人”。老常到了粤剧名旦仇老师家里,发现慧如是仇老师的“保姆”,还对他笑得意味深长。小孩被仇老师训了,哭着说不学了,老常也不想跟这家打交道,带着外孙赶紧走了。
慧如看见老常拿出二锅头瓶子喝了里面的液体,跟交警举报他酒驾,老常说瓶子里的酒被女儿换成了水,他喝的不是酒。转头老常又举报慧如,说她捡的废品堆在小区楼道影响消防安全,慧如被消防队抓走,老常花了500块捞人。消防中心的工作人员还来一句:投诉人手机号跟你一样啊。
这个情节真是让人忍不住翻白眼,先说最后这句,执法部门天天跟投诉人、被投诉人打交道,不知道要保护投诉人信息吗?当着被投诉人来这么一句,这不是制造矛盾呢?
再者,电影设定的故事发生地应该是广州?反正是个说粤语的南方城市。当地消防部门怎么个执法流程?堆物堆料还要抓人?消防部门不得上现场看看举报是否属实,属实的话不就在现场开罚单了吗?咋直接就人进了消防部门需要亲属来捞呢?
就我在北京看到的,小区楼道堆物堆料多了去了。之前通州居民楼电瓶车充电起火,楼上邻居跑的时候就是被堆物堆料阻了路,枉送了性命。最后家属去法院打官司,跟物业公司和这个堆物堆料的邻居索赔。
行吧,反正电影就是想用这个情节促进这对欢喜冤家和解。慧如怒怼老常,你知道底层人生活多么不易吗?我也知道捡废品堆在楼道很丢人,但是生活所迫啊(大概意思)。老常仿佛刚到地球,恍然大悟:原来她这么不容易。然后可能“由怜生爱”了?
之后就是老掉牙的爱情模式,一天天的,老常的脸笑得像绽开的菊花,他像情窦初开的小伙子,对慧如展开了热烈的攻势:带慧如逛公园,送她手机、手镯、万花筒,帮慧如捡废品卖废品。一边调侃自己,说卖废品的钱不够油钱的,一边把家里所有能空出来的瓶瓶罐罐都空出来,给慧如当废品卖。接到慧如电话,张口那个“喂~”,没看过电影的都能自行想象那种心神荡漾。
甜过了就要开始虐了。老常被人提起原配,跟慧如说原配胃癌晚期走的,送到医院的时候他疑惑,之前没觉得不对劲,咋突然就晚期了呢?医生科普:癌症晚期病人都会多次经历十级疼痛。老常愧疚不已,觉得自己忽视了妻子。
老常想起这事就觉得自己是个渣渣,不配跟慧如在一起。借着酒劲转为带刀侍卫: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外孙子是仇老师的学生,你是不是看上我了?你是看上我一个月4千的退休金,还是我80平的房子?慧如被伤得不轻,把老常送的手机留下,默默走了。
后来慧如生日,老常上门送蛋糕,又道歉又表白,俩人和好了。我以为接下来是成年人的爱情也是顺理成章,结果大半夜的,老常还是回家了?
两个“老年人”互相喜欢,也表白过了。经过一个婚礼现场,听到司仪问那对新人是否愿意的时候,俩人都入戏了,说愿意。但俩人从来不提结婚?问题是也没什么阻力啊。而且老常亲自把慧如送回老家,俩人就这么分开了。慧如还给老常写了一封煽情的信,大概意思就说不如相忘于江湖。
他们为啥不在一起,电影无法自圆其说。反正就那意思吧,电影进度条还不到在一起的时候。
电影还从侧面描写了另一对老年人的爱情故事:仇老师和陈校长少时相爱,双方家人反对,可能是仇老师这边的亲属说陈校长死了,一代粤剧名旦从此把自己锁在家里,与鸟为伴。陈校长也发了疯,每天跟仇老师的蜡像为伴,糊涂的时候把蜡像当爱人,清醒的时候要出去找爱人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当年的阻力应该消失了吧?但这俩人一直保持着这个疯魔的状态。慧如知道了陈校长没死,也不敢告诉仇老师,理由是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事来。我满脸问号。
总体来说,电影主角是老年人,但是电影的目标受众明显不是老年人,而是年轻人。山哥和阿欣,符合年轻人对于爱情白头偕老、同生共死的浪漫想象。仇老师这一对,也是年轻人推崇的至死不渝的爱情模式。
男主角老常,一个退休老头,从出场就很潮:穿个皮夹克去医院,候诊时玩游戏比小年轻还利索,网络流行语一套一套的。还能熟练地跟年轻人比心,女儿不要的粉色小熊T恤,他穿起来也不显得违和。手机铃声是“完了,芭比Q了”,他把慧如气走后,这个铃声响起来,是个非常恰当的注脚。
老常和慧如的爱情是彻头彻尾的狗血青春偶像剧模式,连崩塌的情节都一毛一样。而且还是那种男强女弱、男主拯救女主于水火的模式:
男主的社会阶层明显高于女主,有钱有闲,一直在主动付出和给予,女主则一直被动接受。进局子、下水道漏水、鸟生病、搬家等各种意外状况,都是男主表现的时候。
女主对男主怎么样呢?当然也是喜欢的,但是她怎么表达的呢?缝裤脚:一开始注意到他用别针把裤脚别起来,俩人“在一起”后,给他把裤脚缝起来了。还有看别人婚礼说“我愿意”,陪他赴宴勉强也算上?
总之他们俩是不对等的,所以男主想在一起时,就猛烈地追,不想在一起时,就开口伤人。而慧如只能承受伤害,谁让她没有退休金,没有房子呢(这句又好笑又心酸)。
山哥说老常浇花时用喷壶对着慧如喷水,是欺负她,老常说是中意她才会这样做(这行为明显小学鸡嘛!太老套了)。这个情节引发了后面的4人水仗,4个人打水仗这个情节,4个人都笑得灿烂,作为观众看着也挺开心的。
但是,怎么说呢,都2023年了,年轻男女都在大声疾呼“男女平等”的时代了,导演和编剧的思维还停留在男追女、男强女弱这种旧的爱情脚本里。老年男性对待意中人还是那种幼儿园小男孩扯女孩辫子的方式。
导演和编剧什么时候才能理解,不管男孩女孩,喜欢异性或同性,对TA好才是正确的,任何让TA感到不适的方式都是不对的呢?
电影中这种老年人的爱情,应该还是年轻人的想象吧。就我个人而言,青少年时期:爱比天大,接近中年:爱情能当饭吃吗?等我老了,我应该会一直保持这种现实吧。
由此想到一个问题:老年人的爱情和年轻人的爱情有什么不同。年轻人的爱情,应该是荷尔蒙为主,喜欢一个人,可能首先看的是面貌、身材。年轻人的爱情,最大的痛苦大概是生离。
老年人的爱情,应该是主打一个陪伴,多了几十年的人生经历,面貌、身材这些都已经不那么重要了,可能首先看的是性格。老年人的爱情,最大的痛苦大概是死别。在生死面前,有什么不能参透的呢?想起“双洁”这个词,只觉得这个词是个大笑话。
从宏观角度来说,电影关注到了老年人这个群体,这是契合当下老年人社会的大背景的。还提到公园空地使用、酒驾、楼道堆物堆料、宴会喝酒猝死等等诸多社会现象,但是深度不够,因为电影只是提出问题,没有任何深层思考。
电影的功能当然是娱乐,但是娱乐之后呢?观众当然可以不用考虑,这是导演和编剧需要考虑的问题。所以我是觉得,电影既然提出了诸多问题,如果能体现一点深层的思考是加分项。
老常孙女酒后吐真言,说他是讨好型人格,劝他先讨好自己。老常对子女确实是讨好为主。他平时帮着离婚的女儿带外孙子,被女儿管着不许喝酒,去医院看医生,他一走,医生就给他女儿打电话,说你爸又偷喝酒了。面对儿子和孙女的冲突他只敢委婉地劝,明明他跟孙女经常一起玩。
老常和子女的相处模式,看起来像老年家长和中青年子女身份的一种错位,老年人老了以后得在子女手下讨生活,所以要顺着子女的意思过活,甚至于,得去讨年轻人的好。
公园里健身的老年人,分组叫“白酒一斤队”“白酒二斤队”,都是老了身体不好了,医院出来的。引出来一个情节:
白酒二斤队的老孙摆酒请客,庆祝孙子出国留学,一群老头喝高兴了,老孙的儿子、一个律师,拿出来一份“宴会免责协议书”,让大家签字。还说自己在律所工作,经常碰见类似纠纷,所以这么干。
老常问,是每桌都签吗?他说就你们这桌。意思是这桌都是老年人,容易出事。免责协议书还不如别准备酒呢,反正都是要舍弃一点脸面,不如从源头解决问题。
电影英文翻译是love never ends,爱无止境,我觉得按照英文意思来命名更能体现电影的内涵。电影里的人闲话家常时几乎每个人物都是粤语夹杂普通话,完全没必要。
豆瓣上有人说老常大闹孝宴,情节不太合理。我感觉这个情节其实还不错,有铺垫有高潮最后有启示,而且是一个爽剧情节。
山哥和阿欣有二子一女,儿子儿媳4个人我分不清,只记得大儿子是吃软饭的,大儿媳会说场面话,儿子儿媳看着都是社会精英,女儿最小,过得很不容易。
好像女儿小时候,山哥夫妻俩为了照顾大的,对她有忽视,让她受了不小的委屈,夫妻俩回过头来又觉得对不起女儿,所以现在山哥经常补贴女儿,每次见到都要塞给她卷成卷的现金(现在流行转账发微信红包啦),这引起了两个儿子的不满。
女儿经常被家暴,山哥知道,但一点办法也没有,从侧面看,俩儿子也没帮忙。山哥把没有血缘关系的慧如当妹子,一直很维护她(能维护慧如咋不能维护女儿呢?)。这种好的品质,俩儿子是一点没继承。山哥夫妻俩结婚周年,全家一起吃饭,女婿玩游戏输了当场把手机摔桌子上,表现得脾气很不好。
山哥决定赴死,才组织这次家宴,这次家宴集中体现了3个孩子及其配偶对老人的不在意。山哥给孩子们都准备了自己做的玩具,小孩一看还是很喜欢的,儿媳一把拿过玩具,掏出酒精喷雾一顿喷,还说细菌很多。
吃一半又说孩子要上网课,直接夺过孩子手里的筷子就拉着孩子离席。在外面上网课,嫌山哥和老常划拳声音大。她嘴上说屋里光线暗,其实大概是嫌弃屋里有味或太次?最后谁都没把玩具带走。大儿子电话一直没停过。
总之山哥的孩子们称不上孝顺。不说这些琐碎小事,阿欣老年痴呆以后,3个孩子都没照顾她,是山哥一边收废品一边照顾老伴。而且他们俩住的地方虽然看起来大,但好像是自己搭的违建,很破旧,这与孝宴的档次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老常在家宴时就憋着气,山哥说孩子不好,还是他们做父母的没教好。山哥明明是自杀,但布置了一个煤气泄漏的现场,让大家以为他们夫妻俩是煤气中毒死的。他怕让人知道他们夫妻吃安眠药死了,子女们会受到指责。
孝宴上,大儿子代表发言,说这是喜丧,老常本来跟慧如要离开了,听见老大这么说,终于爆发了。掏出鞭子一顿甩,再次念出口诀:
麒麟鞭,保安良,惩恶扬善远名扬。
头三鞭,打的是恩将仇报白眼狼,利字当头丧天良,
后三鞭,打的是没心没肝不孝子,长大成人忘爹娘。
这时候,这个口诀就很应景了。
最后双方在派出所和解,山哥的孩子们在门口给老常跪下,说明他们知道父母死的真相了。
学会了一个知识点:老孙夸仇老师年轻时“子喉甜”,我一开始以为是漏了个字,是说嗓子,但感觉也不对。回来百度了一下,粤剧的唱腔有平喉和子喉,“平喉”是小生的唱腔,“子喉”是花旦用假声来唱的唱腔。
最后还是以夸来结尾吧。总体来说,电影还是值得一看的,毕竟4位大佬演技都杠杠的。女主角是中老年女性,我觉得是一个进步,希望以后能有很多以中老年女性为主角的影视剧。
象征的手法用得挺不错的。老常说大象老了以后,会在树林里找一个隐秘的地方,悄悄死去,那个地方被称为象冢,这也是大象最后的归宿。最后山哥和阿欣选择了这种方式,阿欣说:我们老了,不需要谁记得。
表现爱情的细节也很不错,比如写信。老常给慧如送手机,把手机装在信封里,信封里装了一张看起来是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,写了老常的手机号和微信号。信封上写的是“李慧如亲啟”,这个“啟”字真是灵魂。
作者:转蓬飘飘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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